王燕谋：关于水泥行业继续对外开放的思考

  30多年来，我国水泥行业积极贯彻执行党中央改革开放决策，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在当今可持续发展新时期，为使水泥工业更好发展，仍须坚持改革开放。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作出了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对水泥行业进一步改革指明了方向。为贯彻全会精神，本人于2014年2月曾发表“关于水泥行业全面深化改革的思考”一文。现在，根据党中央自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关于对外开放的指示精神和国家主要领导近期有关重要讲话，就“关于水泥行业继续对外开放的思考”为题发表看法，与同仁们商酌。

  在我国改革开放的洪流中，水泥行业对外开放有5个方面：技术引进、外资进入、技术出口、资本输出和资源全球化配置。

  1.技术引进

  20 世纪70年代，水泥行业面临发展预分解窑新型干法、实行技术升级的新形势。当时，我国经济不发达，工业基础薄弱，还缺乏新型干法的技术基础。为加快开发新技术，建材主管部门利用对外开放有利条件，采取了自主开发与技术引进相结合的办法。

  水泥行业的技术引进是从购买外国成套装备开始的。20世纪70年代末，主管部门购买了二套日产4000吨水泥熟料预分解窑新型干法装备，一套用于建设冀东发展集团前身冀东水泥厂，另一套用于建设安徽海螺水泥集团前身宁国水泥厂。这两个厂的建成投产是我国水泥工业在发展新型干法道路上跨出的重要一步，使新型干法的研究设计、安装施工和生产管理等技术水平得到全面提升，发挥了引领作用。

  在新型干法自主开发过程中，特别是在江西水泥厂日产2000吨熟料试验线投产中，清楚看出，自主开发的装备尚不过关，其故障频繁，造成生产线运转率很低，无法到达预期指标。此时深刻认识到，在发展新型干法过程中，必须首先解决装备问题。为加快装备技术开发，国家建材局决定购买外国专利技术。20世纪80年代末，先后购买了13项新型干法装备设计制造专利技术。专利技术经消化吸收后生产出的装备，都集中用于建设双阳水泥厂日产2000吨熟料引进技术一条龙示范线。这条生产线与江西水泥厂试验线形成鲜明对照，其投产十分顺利，很快达产达标，这标志着新型干法装备开发取得重大进展。购买和消化吸收外国专利技术对新型干法装备国产化发挥了关键性作用，为我国快速发展新型干法生产奠定了坚实的技术基础。

  进入21世纪后，在党中央国务院节能减排号召下和经济利益驱动下，水泥企业纷纷采取低温余热发电措施。为提高余热发电技术水平，海螺集团与日本川崎重工组建合资公司，合作生产余热发电锅炉。在此基础上又合作生产立式辊磨和水泥窑处置城市生活垃圾的各种设备。海螺的这一创举表明，与国际着名机械装备公司合作，开发和生产技术装备是引进技术的一种重要方式，对加快提高装备质量和开发新的装备是一条捷径。在海螺集团之后，中材国际于2013年与德国Hazemag公司签订合作协议，共同开发水泥装备。

  水泥行业的技术引进是通过进口成套装备、购买装备专利技术、合作生产和开发新装备等3种方式来实现的。今后，进口成套装备的机会可能不多了，但购买专利技术和合作生产开发的方式仍会继续。

  2.外资进入

  外资是指境外的资本。按地区和资本性质分，进入中国的水泥资本有：日韩实业资本、欧洲实业资本、港台实业资本和美国金融资本。

  日韩实业资本于20世纪80年代末最早进入中国，其投资方式都是独资建设新厂。按国家建材局制订的T型发展战略，日本小野田水泥公司分别在大连和南京各建一条日产4000吨水泥熟料新型干法生产线；日本水泥公司在秦皇岛建设一条相同规模的生产线；日本三菱金属材料公司在烟台建设一条日产3000吨熟料生产线；韩国大宇公司在山东泗水县建设一条日产7200吨熟料生产线。日韩资本建设的新型干法生产线在1997年前先后建成投产。这些生产线的建设和运行对当时我国水泥行业具有示范作用，有助于提高企业的市场竞争意识和管理水平。3家日本水泥企业各自建成一条生产线后至今未见新的发展。韩国大宇则已退出，被搁置的一套日产7200吨熟料生产线装备转让给海螺水泥股份公司，运行10多年的一条生产线近期被中国建材集团中联水泥公司出资兼并。

  20世纪90年代中期，欧洲实业资本开始陆续进入中国，有国际着名跨国公司法国Lafarge公司、瑞士Holcim公司、德国海德堡水泥公司和意大利水泥公司等等。在中国水泥市场上，意大利水泥等已退出，Lafarge 和Holcim已发展成具有较大影响力的外资企业。Lafarge在北京怀柔兼并一条日产1000吨熟料新型干法生产线后，按国家西部开发战略进入西南地区。在四川都江堰投资建设了2条日产4000吨熟料生产线，兼并重组了曾是国家重点企业的重庆水泥厂和四川江油水泥厂。为整合西南市场，后又与港资瑞安集团重组，成立拉法基瑞安公司。Lafarge新建的都江堰水泥厂取得很好业绩，其产品是成都市及其周围地区最受欢迎的品牌，建设和生产中保护环境，保护文物和重视售后服务的理念得到好评，在中国水泥行业产生了积极影响。但与瑞安集团重组后，未见其有新的建树。Holcim 按T型发展战略通过在资本市场上的股权交易，取得了华新水泥股份公司的控股权。华新水泥是中国百年老厂，品牌历史悠久，素有良好声誉，此外，其技术力量雄厚，发展能力较强。Holcim取得控股权后，继承了华新的传统市场，利用华新的品牌和重用华新的管理层进行扩张，由华中扩展到西南，甚至国外。华新水泥股份公司2013年熟料总产量到达4263万吨，全国排名第7位，成为中国水泥行业前10强。当前，华新正致力于发展水泥环保产业，是中国水泥行业发展环保产业的一支重要力量。Holcim公司是中国水泥市场上取得突出业绩的外资企业之一。近期，该公司与Lafarge公司合并重组，期待它们在中国水泥市场上开创更大的业绩。

  在欧洲实业资本进入中国的同期，港台资本也先后来到大陆投资。香港长江集团的青州英泥公司在广东兼并了云浮水泥厂，后在汕头新建一个水泥粉磨站，时隔10多年后，在云浮最近又建成一条日产4500吨熟料生产线，发展速度并不快。香港瑞安集团是行业外的实业公司，在大陆水泥市场进行了较大规模兼并重组，在南京兼并了国家重点企业江南水泥厂，又在西南地区的重庆和昆明等地兼并了一系列水泥企业，最后与Lafarge实行重组。瑞安集团虽然兼并了许多水泥企业，但在大陆水泥市场上的业绩并不突出。

  进入大陆的台湾实业资本有嘉新水泥公司、亚洲水泥公司、台湾水泥公司和环球水泥公司等。嘉新水泥和环球水泥等都已退出，亚洲水泥和台湾水泥在大陆有较大发展。亚洲水泥按T型发展战略在江西九江建立了生产基地，后在武汉建了一个新厂。在国家西部开发战略引导下又到四川成都地区建厂。2014年12月通过股市收购，增股山水水泥集团股份公司，占股达20.9%。通过不断扩张，亚泥在大陆2013年熟料总产量达1566万吨，全国排名第15位，为中国水泥行业前20强。亚泥投资的主要特点是：按国家发展战略进行新厂建设；在建设中采用当时国际最先进的技术装备；每一个工艺环节的配置都以高效和安全可靠为准则；单位产品投资较大，但投产后设备运转率高，生产线技术经济指标先进。亚泥在大陆新建的企业都很优秀。台湾水泥公司于21世纪初进入大陆后，先在广东英德建厂，后在广西贵港建厂。开始新建这两个生产基地后，改变扩张战略由新建改为兼并重组，兼并企业由华南扩展到华东、东北和西南地区。台泥的扩张特点是：理性、规范、宽容和友善，使其业绩在近10多年内得到迅速提升。台泥2013年在大陆的熟料总产量为3602万吨，全国排名第8位，为中国水泥行业前10强。台泥是中国水泥市场上取得突出业绩的又一个境外企业。

  21世纪初，美国金融资本开始进入中国水泥行业。摩根斯坦利投资银行入股山水水泥集团；私募基金KKR入股天瑞集团水泥公司；高盛投资银行入股红狮控股集团。金融资本的操作程序，一般是先选择有发展潜力的企业，按股份制入股，根据上市规则进行培育，当条件成熟时组织企业到国际资本市场发行股票，最后选择有利时机在股市套现退出。目前摩根斯坦利已从山水集团退出，KKR已从天瑞水泥退出，高盛仍持有红狮集团25%股份。金融资本的进入和退出机制对投资双方都有利。投入方通过套现退出可获取利益，企业通过金融资本运作可增加投入和建立融资渠道，有利自身发展壮大。山水集团2013年熟料总产量达4747万吨，全国排名第6位，天瑞水泥2013年熟料总产量达3207万吨，全国排名第10位，都已成为中国水泥行业前10强。

  从总体看，进入我国的外资企业基本上都按国家发展战略进行布局，扩张的方法既有新建，也有兼并重组。亚泥的某些建厂特点，Lafarge的生产建设理念，Holcim和台泥在兼并重组中的做法都值得全国水泥企业借鉴。

  中国水泥市场海纳天下百家，在法制条件下实行公平竞争。在竞争中外资企业有的选择退出，有的保持原状，有的则发展壮大。它们与中资企业一起，推陈出新、共同进步，为中国水泥工业的繁荣作出了贡献。

  今后，中国水泥行业仍会继续欢迎外资以不同方式进入企业，但会警惕股市上的恶意收购和防止兼并重组中的恶性竞争。

  3. 技术出口

  这是指水泥成套技术装备和水泥厂建设工程服务的出口，具体做法是到国际市场进行水泥工程项目总承包。

  2002年，海螺集团日产5000吨熟料新型干法生产线低投资建设的攻关，取得成功。从此，在全国掀起水泥新型干法生产线建设高潮。这种状况表明，我国新型干法技术已经成熟，技术出口的基本条件已经具备。

  中国中材集团中材国际股份公司属水泥科技开发和工程服务型企业，2001年由国家建材局所属水泥研究设计院和建材工程建设公司等单位合并而成。通过重组，在公司内组建成水泥装备的研究-设计-制造一条龙技术开发链和水泥厂的设计-施工-投产一条龙工程服务链。这2个产业链的建成对确保工程的技术先进、降低造价和加快进度创造了条件，为创建自身优势打了基础。通过改革，中材国际成为水泥新型干法成套装备的供应商和水泥厂建设工程服务商，在国内水泥厂建设工程承包市场上占有90%以上的份额。2003年，中材国际在国内承包工作量已很饱满的情况下，能居安思危，开拓进取，很有远见地着手准备跨出国门，出口水泥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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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际水泥工程承包市场向来是老牌水泥装备供应商丹麦Smith、德国Polysius和德国KHD等公司的天下，占有80%以上的份额。近百年来，这些公司历来是我国水泥工业外国成套装备的传统供应商。挤入这样的市场与它们竞争，确非易事。然而，中材国际敢于挑战，坚韧不拔，克服困难，凭借自身优势，不但挤入了国际市场，而且市场份额迅速扩大，取得了成功。

  在国际市场上，中材国际的主要优势是，投资可节省20%，工期可缩短25%。2010年所占国际水泥工程承包市场份额已达37%，位居全球第一，同年，Smith的份额仅29%，KHD 12%，Polysius 8%。中材国际占全球第一的地位保持至今，其SIHOMA商标已成为国际水泥工程市场的驰名品牌。国际着名水泥生产商，如Lafarge和Holcim等都已成为中材国际的重要客户。2007年以来，中材国际的客户遍及亚洲、非洲、中东、欧洲和美洲等46 个国家。

  在中材国际跨出国门后，中国建材集团的合肥水泥设计研究院和凯盛工程公司等先后进入国际水泥工程承包市场，我国若干贸易公司和投资公司借助水泥行业的技术力量也到国外承包水泥工程项目。近期，中国企业在国际水泥工程承包市场所占份额为40% - 50% ，承包项目遍及世界50多个国家。随着自身优势的进一步扩大和提升，市场份额预料会有所增加，承包收益会更高。

  中国水泥行业在历史上曾长期依赖进口外国装备来发展生产，现在却带着国产成套装备在世界各国承包建设水泥生产线，由技术进口转变为技术出口，一改过去落后状况，开创了对外开放的新局面。

  4. 资本输出

  这是指水泥企业带着资金和技术到国外去投资发展水泥生产。

  在我国新型干法生产大发展中，涌现出一大批优秀水泥企业，它们拥有先进生产技术、雄厚资金实力和现代管理经验，由此水泥行业具备了资本输出的基本条件。当前，国民经济发展已由高速增长转变为中高速增长，水泥需求趋缓，市场发展空间受限，一些企业开始到国外去谋求更大发展。

  海螺水泥股份公司在印尼南加里曼省塔巴隆投资建设的日产3200吨水泥熟料生产线已经投产；与国家开发投资集团合资在印尼西巴布亚省建设的年产150万吨水泥生产线已于2014年底开工；同期，还签署了印尼南加里曼丹省的科达巴鲁水泥项目。海螺将东南亚生产业务从印尼扩大到缅甸，按BOT方式在曼德勒省建设的日产5000吨熟料生产线，业已动工。海螺正以稳健、快速的步伐走向世界。

  冀东发展集团与中非发展基金合作进入南非，与当地2家投资单位合资建设日产2800吨熟料生产线，已与2014年2月正式开工。冀东与中非基金的合作，增添了“走出去”的有利因素。

  民营企业上峰水泥股份公司在吉尔吉斯斯坦的克楚河州克明市正在建设一条日产2800吨熟料生产线，预计在2015年底建成投产。在走出国门的水泥企业中不仅有国有企业，也有民营企业。

  中外合资企业华新水泥股份公司在塔吉克斯坦哈特隆州亚湾区已建成一条日产3000吨熟料生产线。此外，在柬埔寨贡布省控股一家水泥企业并在此建成一条日产3200吨熟料生产线。华新到国外投资有国际水泥巨头Holcim的背景，这是有利条件。

  中国水泥企业的资本输出，呈国有企业、混合所有制企业、民营企业和中外合资企业一起上的态势，正方兴未艾。

  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主席分别提出了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即“一带一路”的战略构思。“一带”是指中国和中亚、俄罗斯、欧洲相连接的丝绸之路经济带；“一路”是指从中国到东南亚、印度、阿拉伯、非洲和欧洲的海上丝绸之路。2014年11月，习主席在APEC会议上提出加强互联互通、深化“一带一路”合作的建议，还宣布我国将出资400 亿美元成立丝路基金，为 “一带一路”沿国基础设施建设、资源开发、产业合作等有关项目提供融资支持。“一带一路”是我国实施新一轮对外扩大开放的重大举措，对构建开放型经济和形成全方位开放新格局具有重要意义，也为水泥行业指明了资本输出的道路。

  海螺在印尼和缅甸建设水泥生产线是水泥行业实施“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战略的良好开端。上峰在吉尔吉斯斯坦，华新在塔吉克斯坦建设生产线是水泥行业为实施“新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跨出的重要一步。中国水泥行业正按“一带一路”战略快步走向世界。

  按“一带一路”走出去有许多好处：所函盖地区有着巨大发展潜力，水泥企业在这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有国家力量的支持，便于解决融资和外交事务等问题；由通讯、能源、交通和基础设施等行业同步实施，有利于水泥企业解决工程建设和生产运行中的外部条件；丝绸之路是中华民族兴盛的象征，“一带一路”的构思能激励和凝聚全行业职工实现中国梦的精神力量，团结奋进，到国外去开创新的事业。

  水泥行业资本和技术的输出应列入“一带一路”的国家规划。政府部门曾引导外国水泥资本按T型发展战略和西部开发战略走进来，今天应支持本国水泥企业按“一带一路”战略走出去。

  5. 资源全球化配置

  以效益最大化为目标的资源全球化配置是当代信息社会大生产的特征。在工业发达国家可看到，从民航客机到家用汽车，从高清电视到智能手机，企业在生产中都以自己专有技术为核心实行全球采购。在我国水泥行业，有些大直径回转窑烧成带上采用外国耐火砖；国外工程承包项目中购买外国立磨；日产万吨熟料生产线建设时选用外国冷却机；一些装备在制造中选配外国零部件，也实行以提高效益为目标的全球采购。

  生产中的资源全球化配置是对外开放的一个方面。在构建开放型经济的新形势下，没有必要刻意追求生产供应的完全自给和工厂装备的百分之百国产化。我国水泥企业通过精心调整资源配置而提高效益的潜力很大，会继续做好此项工作。

  中国水泥行业的对外开放已由技术和资本进入的单向驱动转变为技术和资本即进又出的双向驱动，还在生产中实行着资源全球化配置，已形成全方位开放的新格局，取得了历史性巨大进步。我们要继续对外开放，推动水泥工业更加繁荣昌盛，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作出新贡献。